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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张小白话多且聒噪,但办事能力还是能与话痨能力匹敌的。两人下榻的酒店已经订好,下了车,张小白交给两人一张房卡,表情微妙道:“我只有族长的身份证号,不过一张就够了吧?你们又不会分开。”
吴邪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张起灵快他一步点了点头。
张小白眉开眼笑地拉着行李箱前面带路去了。
张起灵跟在后面刚要迈步,被吴邪拉了一把:“我再补一张,以防万一。”他知道张起灵日理万机,抽空陪他出来旅行,不可能完全放下手边的工作,两张房卡总归是方便一些,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张起灵反拉住他的手往电梯那边拖:“没有万一,这次出来是专门为了陪你,别的地方哪都不去。”
他面不改色说着这些暧昧的话,恍然不知走廊里来来往往的酒店员工和住客听见后投来的好奇和探究的目光,吴邪尴尬地往回抽自己的手,被张起灵攥得更紧。
“你放开!大庭广众的。”吴邪觉得耳朵开始发烫,垂着头避开周围视线低声吼他。
张起灵好像没听见似的,吴邪挣扎了两下,张起灵怕扯得他腕子痛,撒了手。吴邪才舒一口气,站在电梯里等不及的张小白按着开门键冲着他们俩喊:“老大嫂子您两位快点儿,一电梯人等着呢!”
吴邪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糊住张小白身后那一电梯人千变万化的神色。
在房间安顿好,张小白提议去XX路的一家烤鸭店吃饭,宣称此地乃百年老店,绝对正宗。
这一路吴邪见识到了张小白的大嘴瓢子,不知道跟他一起出去又会听到他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便不太想走,坐在沙发上神色恹恹。张小白热情有余,眼色不足,见吴邪百无聊赖地歪在沙发里,跑过去关切地问:“嫂子你脸色看起来不太好,哪儿不舒服吗?”
“你叫我嫂子让我最不舒服。”吴邪冷着脸瞪了他一眼。张起灵见状,对张小白道:“饭店地址发给我,你先走吧。”张小白纳闷怎么好端端开始赶人了,忙道:“别介啊……”张起灵给了他一个眼神,张小白立马闭嘴了。
身在张家浸淫多年的张小白十分清楚张起灵那个眼神里十足的警告意味,额上冷汗涔涔,百思不得其解,他刚才犯了什么错触到了族长的逆鳞?然而当下容不得他多想,揣着族长下的逐客令马不停蹄地开溜。
张小白离开后,吴邪在酒店洗了一个澡,刚好到饭点。吴邪换好衣服从洗手间出来,看见张起灵靠在窗边打电话,见他从浴室出来,对着电话那头说了句“我知道了,挂了”便挂掉了电话,收起手机后问吴邪要不要去张小白推荐的那家店,吴邪一路奔波没吃什么东西,现下饿得前胸贴后背,只问了句离得远不远,要是不远的话可以去尝一尝。
张起灵看了看地址,大概确定了饭店的位置,答道:“不远。”
“那走吧,我快饿死了。”
看在烤鸭的份上,姑且原谅张小白的口无遮拦。
吴邪一边嘬着手指上亮晶晶的甜面酱,一边心满意足地想。张起灵吃得不多,大部分时间是看着吴邪吃,小部分时间心事重重地望向窗外。
吴邪全神贯注于眼前的食物,无暇顾及张起灵的异样,直到张起灵忽然郑重地叫了一声他的名字,他才地捧着烤鸭薄饼抬起头来。
“怎么了?”
张起灵神色复杂地盯着他看了许久,眨了眨眼睛,最后伸出指头点点自己的唇角:“你嘴巴上有酱。”
吴邪愣了下,一言不发地抽来一张纸巾擦了擦,低下头继续卷他的小薄饼。
一定有事。吴邪想,张起灵有事瞒着他。
他刚才那个表情,明明憋了一肚子话要跟自己说,兜兜转转半天,竟然变成嘴角的一点酱汁。
骗得过别人,骗得了他吴邪?
四年的分离并不能抵消四年的耳鬓厮磨培养出来的默契和直觉,张起灵每个小动作和它背后蕴藏的真正含义,吴邪了如指掌。
吴邪一只手托着小薄饼,抹上香甜的甜面酱,葱丝青翠,切得细长,他夹起一撮在薄饼上铺平,筷子上沾了酱汁,黏住了葱丝,吴邪在薄饼上蹭了几下,怎么也弄不下来,他忽然觉得气闷,把手里的东西一扔。
张起灵见状,伸手拿起他扔在盘子里的薄饼要帮他卷。
吴邪更生气,拍开了张起灵的手。
后者不明所以地看向他:“怎么了?”
怎么了?他也不知道怎么了。
“饱了。”吴邪拿纸巾擦嘴,很用力地把纸团扔到垃圾桶里。
张起灵看着他小孩子一样耍脾气,嘴边渐渐荡开轻浅的一抹笑意,伸手去捏他的脸,吴邪皱着眉试图躲开,没成功,脸颊上养出来的几两肉被张起灵的手指轻而易举地捏住了。后者笑意更甚,方才满怀心事的眼神里此刻溢满了宠溺:“好端端地怎么生气了?”
是你先问的。
吴邪在心里想。
他拍开张起灵的手,端坐着正视他,语气严肃认真:“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张起灵表情没变化,坦坦荡荡的样子。
吴邪接着说:“你刚才明明要和我说一件很重要的事,为什么最后没说?你的眼神已经出卖你了。你骗不了我。”他顿了顿,咬了咬嘴唇,迟疑地问,“是不是我三叔……?”
“你别多想。”张起灵打断他。
“不是我多想,”吴邪心底慢慢泛起一丝恐惧,他是真的怕,所以风声鹤唳。
“你大概不知道我有多了解你,”吴邪盯着张起灵一字一句道,他看见对面的张起灵慢慢变了脸色,继续道,“所以你骗不了我。”
“我没有骗你,”张起灵也端正了神色,垂着眼睑沉默了片刻,说道,“这件事和你三叔没关系,事关你父母。”
“这件事还没有定论,我已经派张海客去查了。”
吴邪洗澡的时候,张起灵接到了一个电话。
确切地说,是三个电话,都是张海客打来的。前两个被他毫不留情地按掉了。他临走之前已经警告过张海客在度假期间不要拿工作的事烦他。
第二个电话挂断后,张起灵收到了一条来自张海客的短信。
“老大有急事!有关吴邪父母的死因,不简单,你快接电话!”
张起灵刚读完消息,张海客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他按下接听键。
和吴邪重逢不久,张起灵通过吴邪身边的同学、老师,以一种不会被对方察觉的方法,调查到了吴邪这几年的近况。
他知道吴邪父母在他大二那年意外去世,是车祸,人当场就没了,那时吴邪家树倒猢狲散,只剩吴邪和他父母、三叔挤在一间简陋的出租房里生活,可他们并不是走投无路,吴邪的爸爸妈妈盘了一块门面做水果生意,尽管日子过得并不像以前那样奢侈,好歹可以糊口。
吴邪爸妈出车祸那天下着大雨,那天,吴爸爸接到批发商的电话,让他去外地拉一批货,晚了市场要涨价。吴爸爸为了挣这时间差里的微薄利润,和吴妈妈连夜去了外地。
半路上暴雨倾盆,他们的货车撞上了侧面飞驰而来的一辆大型货车。货车司机立马报了警,最后国安判定货车司机为完全责任方,司机很痛快地赔了钱,三天之后,在吴三省的操持下,吴邪父母匆匆下葬。
简单来看,这是一场再普通不过的交通事故。如果不是张海客打电话告诉他,说当年负责这起案件的国安因为贪污受贿被抓起来的话,这件事可能会随着时间尘封变为永远的秘密。
这个国安被抓也不仅仅是因为他贪污的事实,更深层的原因是国安系统的派系斗争。对家为了把他搞垮,除了经济受贿之外,扒出了他以前参与过的所有案件,这件事疑点颇多,被首先拎了出来仔细调查。
一经审查,别有洞天。当年责任认定书判定大型货车刹车系统失灵,然而货车的车检记录一切正常,国安被指控包庇货车司机,涉嫌故意杀人罪。
“故意杀人?”
张起灵点了点头:“所以伯父伯母的事故很有可能不是意外,是谋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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