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响松风

-78（完结章）-

 

第二天吴邪一觉睡到中午，闹钟响了两遍他才从昏昏沉沉的梦里醒来。

 

他很久没有这样踏实酣沉的睡眠了，不知是昨晚那杯牛奶的缘故，还是因为他颠沛流离，不得安寝，终于找到了归宿。

 

明天要上班，吴邪在家里把手头的工作捋顺了，才去洗漱。洗漱的时候张起灵的电话打过来了，好像是算准了他这会才起一样。吴邪嘴里含着泡沫按下免提，张起灵被电流压缩后的声音不甚清晰地传了出来。

 

“起来了？”

 

“嗯。”吴邪含糊地回答，算了算时间正好是张起灵下飞机的时候，“你不让我去机场接你，现在又给我打电话，怎么，反悔了？”

 

张起灵那边似乎是笑了一声，接着他平静地说：“你穿好衣服来一趟西郊，上次我们分开的那个地方。我带你去看一个东西。”

 

吴邪好奇，什么东西非要去那里看。他追问张起灵，张起灵却什么都不肯说了，只让吴邪慢慢收拾，收拾完就过来，他在那里等他。

 

吴邪后知后觉地笑了，咬着嘴巴里的牙刷追问道：“小哥，你要和我约会吗？”

 

对面回答得很快，但不是吴邪想要的。

 

“算是吧。”

 

这算什么回答？吴邪皱了皱眉头，正准备说话，张起灵那边有另一个声音响起，模模糊糊的听不清在说什么，接着张起灵就匆匆忙忙和吴邪告别，把电话挂了。

 

“张总，衣服已经送到了，您这边请。”和张起灵说话的是西服定制的工作人员，按照约定的时间地点把张起灵几个月前定制的西装送了过来。一共是两套，都是男式。

 

定制的时候是按照结婚礼服的款式制作的，后来衣服做好，尾款也结了，顾客却突然说不要了。

 

这两件西服的设计花了大力气，西装店妥善保存在自己店内当作样品陈列展示，隔了几个月，顾客却又打电话来取。

 

陈列品晒了这么些天的日头，又沾了灰，不能再给客人穿，西装店连夜赶制了一套新的、一模一样的送来。

 

张起灵换了西装出来，小心翼翼地捋平扣子周边的褶皱，对着镜子左右正了正领带，从镜子里向一直站在身边的张海客投来询问的目光。

 

张海客上下打量一遍，竖起大拇指，真心实意地说：“帅，太帅了。”

 

张起灵问：“东西呢？”

 

张海客啧啧两声，从衣兜里掏出一个掌心大小的盒子，献宝一样交给张起灵。张起灵打开盒子，一枚银色戒指静静地躺在柔软的海绵里，在灯光下折射出璀璨的银光。他将戒指收回贴身的衣兜，小心地放好。

 

今天H城难得晴天，阳光驱散了一点深冬的湿冷。但是吴邪出门的时候太阳已经下山了，吴邪怕冷，裹着厚厚的羽绒服和围巾到达和张起灵约定的地点时，却发现张起灵只穿着单薄的西装，站在寒风里等他。

 

“你刚开完会吗？”吴邪看张起灵一身正装，拉着他往最近的商场里走，“这么冷，穿这么少，站在风里，感冒了还不得我照顾你？”

 

吴邪语气严肃，不是在开玩笑。他知道张起灵工作忙起来是什么样的，所以格外心疼只顾着工作不顾及自己的张起灵。

 

张起灵没否认，吴邪就默认他是刚工作完，没来得及换下正装。怪不得中午的时候张起灵说“算是”约会，因为这个约会也是他从繁忙的工作里挤出来的空隙。

 

张起灵没多做解释，任吴邪拉着进了商场，才站在原地，吴邪拉不动他，回头疑惑地看他。

 

张起灵反手拉住吴邪，对他说：“跟我走。”

 

他们穿过商场一层，从另一个门出来，面前是一条宽阔的马路，马路对面是一片拔地而起的商业住宅小区。

 

借着路边的灯光，吴邪发现这个小区十分与众不同，虽然结构上仍然是现代小区住宅的样子，但外立面设计十分古典，又并非刻意附庸风雅，一味堆砌刻板的古代元素，而是将古韵意境与整体设计完美融合，青瓦灰墙，仿佛置身朦胧的江南烟雨里。

 

小区一期工程大体已经竣工，外围的围挡还没有拆除，大门只是一个简易的、粗笨的、用铁架和塑料布搭起来的立框，塑料布上张氏集团的logo特别醒目。

 

这栋楼的位置吴邪再熟悉不过，半年前的爆炸清晰如昨，他现在仍旧能回忆起这里在他眼前猝然崩裂、夷为废墟的景象，纵然后来知道一切是张起灵为了保全他不得不做的牺牲，对他而言，仍旧是个无法释怀的噩梦。

 

吴邪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拔地而起的高楼，他震惊的不是砖瓦累叠的速度，而是他眼前这片最先竣工的几栋楼房的侧面，如同江南水墨画一样的装饰墙上，模仿古朴苍劲的毛笔刻了小区的名字。

 

一个与现代社会格格不入的，诗意而缱绻的名字，仿佛从某人的唇齿之内、肺腑之间娓娓道来一般。

 

“思无邪”。

 

吴邪兀自呆愣着，张起灵用了一点力气拉他的手，牵着他往其中一栋楼里走：“来。”

 

吴邪顺从地被他牵着，他知道张起灵这是有备而来，说不定连西装都是为他而穿的。可是他猜不到张起灵还准备了什么，好奇又期待，紧张得心脏砰砰地跳。

 

他们坐着电梯上到19楼，电梯门打开，直接连通着这层楼唯一一套大平层，张起灵松开吴邪的手，示意吴邪进去。

 

这套大平层应该比千寻湾大了两倍，还有通向二楼的楼梯。所有的墙面和地板装修都完成了，只差一件件家具把空荡的房间填满。

 

柔和的灯光铺满了屋子，在巨大的落地窗前映出两个人的影子。

 

“吴邪。”他听见张起灵站在他身后轻声唤他。

 

吴邪不知所措地转身面向张起灵，他的心脏跳得太快了，快从胸膛里跳出来了。他心里骂自己怎么这么没出息，还没十五岁的自己淡定。

 

他转念一想，这不能怪他自己，十五岁的时候，他面对的只是张起灵的告白。张起灵轻描淡写，脸上写的全是不确定，他说：“那就试试吧。”

 

一切才刚刚开始。

 

可是现在，他面对的是张起灵剖白的真心。

 

“其实应该再准备准备的，家具还没有买，窗帘也没装，太仓促了。”张起灵自嘲地笑了一下，又收回笑容，认真地看着吴邪，“可是我等不及了。”

 

“你说不愿意住在千寻湾，还有别的地方。可是没有一个地方比得上这里。”张起灵环视了一圈又将视线落在吴邪身上，面上露出些愧疚的神色，“我当时一时冲动，没有留下出租屋。所以在原地建了一个新的，19层，寓意很好。”

 

一生一世，长长久久。

 

“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张起灵停下来，安静地等待着吴邪的答案。吴邪拼命点头，声音不稳：“喜欢，我很喜欢。”

 

“还有……”张起灵从怀里掏出一个东西，吴邪一眼就认出那个是他曾经在千寻湾见过的丝绒盒子，在他和张起灵结束关系的第二天，这个小东西从张起灵的西装口袋里滚了出来，滚到心上，烙下一块难以愈合的疤痕。他知道那时自己错过了什么，所以预见到了现在将要发生什么。

 

吴邪想，原来在这一刻，人真的会不由自主地发抖的。

 

张起灵将丝绒盒子面向吴邪打开，目光沉沉地望向他：“做我的张夫人，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吴邪永远忘不了张起灵那时候的眼神，虔诚、热切、胆怯而勇敢，装满了沉甸甸的爱意，铺天盖地涌向他。

 

吴邪跑上前扑进张起灵怀里，没让他看见自己汹涌而下的眼泪。他抱紧了张起灵，不停地点头：“喜欢，我都喜欢。喜欢做你的张夫人，也喜欢你。”

 

张起灵环住怀里的吴邪，从他背后拿出了盒子里的戒指。他眼圈有些红，这一刻再也装不了镇定，抓着吴邪的手，把戒指套在他的无名指上，然后按着吴邪的后颈推向自己，温柔又迫切地吻住了他。

 

这世间千百种爱的姿态，最心动的是时光洪流背我而去，命运和现实扯住我的衣襟。

 

人潮涌动，前路未卜。

 

而我走向你。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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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把END三个字母打出来了，这条鱼！我！炖！完！了！
完结撒花，撒葱花！回锅鱼！装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