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响松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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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邪睡了十分酣沉的一觉，没有梦。醒来分不清今夕何夕。

 

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意识还不是特别清醒，有些迟钝地在周围扫视了一圈，最后落在身边的张起灵身上。

 

他看着张起灵，张起灵也看着他。

 

吴邪无法形容那是什么样的眼神，只感觉到被这样注视，他忽然喘不过气。

 

吴邪不得不错开张起灵的目光，好半晌，他重启的大脑缓缓忆起所有的事情，他眨了眨眼，问：“邱止呢？”

 

他记得自己趁着邱止去洗手间的功夫，摔碎了床头柜的水杯，把玻璃片藏在手里。忍着被邱止触碰的恶心等待时机。邱止压上来的时候，他用尽所有的力气把玻璃扎进了邱止的身体。

 

玻璃片反推进手心割出了血，因为药效的作用，一点都不疼。

 

邱止震惊的表情还没有露全，一见血就晕了过去，沉重的身体死死地压在吴邪身上。吴邪没有力气推开他，眼皮越来越沉重，很快被药物夺去了最后的意识。

 

他不知道邱止会不会因为自己那一捅丧命，张起灵看出了他的担忧，安抚道：“他没死。”

 

要死也是我来动手。

 

后半句张起灵没说出来，他见吴邪明显松了一口气，挣扎着要起来，张起灵扶着他坐好，自己也坐上床贴着吴邪的背，拿自个的胸口当靠垫，两个胳膊自然而然地把人环进怀里。

 

吴邪顺从地任他抱着，两个人默默地静坐了很久，听着彼此的呼吸，和安稳的心跳，谁都没有说话。

 

后来，吴邪在一片静谧中开口。声音虽小，却字字敲着张起灵的胸腔，熟悉的声音穿过大脑击碎了冰冻的血液，血液重新在血管奔流。

 

他活过来了。

 

“你怎么找到我的？”

 

张起灵顺着他的话回想，记忆断断续续很不连贯。他从听见吴邪的呼救开始，大脑便陷入空白，之后的一切都因循本能做事，具体的过程他不太记得住了，回忆起来力不从心。

 

“总会找到的。”他放弃了回忆，把下巴放在吴邪的头顶，吴邪的头发很软，此刻却扎得他下巴痒痒的，他亲了亲吴邪的发顶，轻声道，“一定会找到的。”

 

因为他根本不敢想如果找不到吴邪，该怎么办。如果吴邪出事了，该怎么办。他拿起枪的时候，已经把自己的性命置之度外，是生是死他陪吴邪一起就是了，但是，伤害吴邪的人有一个算一个，他都不会放过。

 

他见不得吴邪受一点委屈。一路上他脑补了各种惨烈的结果，每想到一种他的脸色就苍白一分。他不信神佛，却绝望而焦灼地祈求了一路佛祖菩萨，甘愿磕长头终身茹素乃至以命相抵，只求那个人别伤害吴邪。

 

吴邪察觉张起灵抱得有点紧，试着挣脱了一下，被后面的人变本加厉地搂得更紧了，好像一松手他就会消失一样。吴邪不自在地说：“你……你先松开我，我……我想上厕所……”

 

于是吴邪在张起灵近乎神经质的注视下开着洗手间的门解决了生理问题。他想关门来着，张起灵一只手撑在门框上纹丝不动：“让我看着你，不然我不放心”，又是那种眼神，吴邪实在是受不了，只好由他去了。

 

张起灵叫来医生给吴邪做了一番简单的检查，医生说看着没什么事了，但是注射进体内的药物需要时间排出，手上的割伤和胸腹处的淤青也需要按时换药，保守起见还是住院观察两天。

 

过了一会儿，张起灵定的外卖送了过来，他一天没吃东西，吴邪在晚宴上忙着工作也没吃两口，又折腾到了医院，现在安定下来，两人都饿了，头对头迅速消灭了三个菜两碗汤两碗米饭。

 

张起灵起身收拾饭盒，吴邪在一片狼藉里心满意足地摸着肚子打了一个嗝。他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饭，其实并不是这饭本身有多么好吃，可是他吃得很开心，心无挂碍，豁然开朗。这件事发生得太突然，索性有惊无险。心有余悸是肯定的，但并没有给他造成什么严重的心理阴影。况且，某种意义上，他还要感谢邱止这个人渣，把他逼到绝望的境地，也正因此，逼着他正视了自己的心。

 

护士过来查房，走之前叮嘱吴邪好好休息，出去时顺手带上了门。张起灵扔完饭盒回来，正好看见吴邪抬头看墙上的表，已经九点半了。

 

他说：“困了洗洗睡吧，我给你打水。”

 

“不用，我又不是生活不能自理。”吴邪自己进洗手间洗漱了一番出来，张起灵正在给他铺床。

 

“你睡哪？”

 

张起灵弯着腰，闻声抬起头看向吴邪病床对面，那里放着一张沙发床，是VIP病房专门为陪护人员准备的。

 

吴邪看着张起灵，爬上床占据了病床的一边，拍了拍空出来的一侧空间：“上来吧？我想和你一起睡。”

 

张起灵愣了，定定地看着吴邪一动不动，吴邪拉了拉他，道：“上来呀。”

 

张起灵关掉病房的灯，厚重的窗帘尽职尽责地遮住了来自外面的一切光芒，四周顿时被黑暗包裹。他一钻进被子里，吴邪就朝他怀里钻，手臂自然而然环上了他的腰。

 

张起灵再一次愣住了，这样坦荡主动的吴邪让他紧张得手脚不知道往哪里摆，犹犹豫豫地叫了一声：“吴邪，你……”

 

“你知道我发现自己被下药之后，想的是什么吗？”吴邪打断张起灵的话，声音闷闷地从张起灵胸口传出来，很平静。

 

张起灵的身体一下子绷紧了。

 

没等张起灵回答，吴邪自顾自地说起来：“我在想，我不会被先奸后杀吧。新闻里都是这么报道的。可是我不能死啊，我答应了和你见面，我还没有去见你呢。”

 

他很轻很轻地笑了一下：“我死前的愿望，竟然是再见你一面。”

 

“吴邪……”张起灵喉头滚动，短促地叫了一声他的名字，却再说不出半个字。

 

“张起灵。”吴邪认命地叹了口气。

 

重逢以来，面对张起灵他可谓五味杂陈，仇恨、逃避、伪装……该做的他都做了，每每动摇的时候他都提醒自己，不能对不起吴家和父母，不能忘记三叔的祈求，不能忽略分别的四年里背道而驰的人生轨迹，然而种种努力却仍旧抵不过生死关头时昭然若揭的那颗真心。

 

这真心历经四年浮沉，尝尽世态炎凉，被怨恨委屈层层包裹，筑上铜墙铁壁阻挡来自张起灵的温柔和善意。

 

而爱无孔不入。

 

他逃不开，躲不掉，也要不得。

 

黑暗里，吴邪的声音轻得像浮在空中的尘埃：“我一点都不想承认，原来我还是那么喜欢你。就算我们再也不能在一起，我还是要告诉你。”

 

 

文/三亏少女

TBC.

 

明天要坐火车上学了，今天去长辈家告别，回来晚了所以更晚了，大家久等啦！~

打个预防针~8.31要开学而且是第一年，事情好多，赶火车熟悉学校整理宿舍选导师选课……

下周三之前写完下一章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希望能更吧！如果不能当天会在微博和lofter跟大家说明，请大家见谅~如果停更一周，后一周会双更补上哒，老实人从不跳票！